【恺楚】居于人间
－除草啦！
－是《渐黄昏》的同系列。
－原句来自于《许地山散文》，阅读理解和原文无关。
－另外，可不可以拥有评论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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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家的一天，往往从楚子航打开床头灯开始，也从他关上床头灯结束。
楚子航通常是起得比较早的那一个。清晨七点半，天光已亮，他尽量轻地从被子里钻出来，然后掖好被子。意大利人的睡相不太好，楚子航总有种强迫症，一定要用被子把他整个盖住。做完这一切后，他走进卫生间洗漱更衣，然后去厨房准备好早餐的材料。接着，他会给两位新的家庭成员——一条金毛犬和一只有着金色眼睛的黑猫——添上口粮。七点五十五分，他回到卧室，静静坐在床沿上，等着设置在八点钟的闹钟叫醒恺撒，并阻止他继续赖床。刚睡醒的恺撒神似他那只名叫高卢的金毛，海蓝色的眼眸迷茫地半闭着，梦游一般走进卫生间打理自己。八点二十分，楚子航从沙发上坐起身，帮恺撒一起做早餐。恺撒不喜欢吃冷的早餐，因为那会让他“一整天都感到冰冷”。八点四十分，收拾好一切餐具，管好门窗，他们带上高卢出门，只留下名叫海拉的黑猫看家。
吃完午餐闲暇的时候，楚子航会窝在书房里翻看他从中国带回来的书。他似乎有轻微的阅读癖，或者只是单纯的懒得挑，总是无所不读，来者不拒。属于他的书架上堆着科学著作和散文小说，甚至还有厚厚的一叠《史记》。恺撒曾经出于好奇翻开了第一页，马上被密密麻麻且没有标点的竖排方块字吓了回来，老老实实地看自己的意大利文。
书桌前放着柔软的沙发和简洁的椅子，尊重了他们不同的阅读习惯。高卢喜欢在这个时候跑过来，安静地趴在恺撒脚边，来一场安静的午睡。海拉偶尔也会大驾光临，在楚子航的膝上盘成一团，或者摊在他的手边，做一块会呼吸的肉垫。
恺撒有写读书笔记的习惯，但他从不在书上批注，而是喜欢在精致的笔记本上用钢笔洋洋洒洒地抒发自己的感受。他能写一手很漂亮的圆体英文，但绝大多数时候都用自己的母语书写，直到有一次，他偶尔发现楚子航有时会翻看他的笔记，但总会皱着眉头放回去。楚子航的意大利语不好，只会一些很基本的语法，自然看不懂他繁复华美如诗歌的语言。从那以后，他改用英文书写，并给楚子航也拿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，示意他也可以记读书笔记。
楚子航自然没有拒绝。有时他们会交换读书笔记，看看对方这段时间都看了些什么书。几个月后，恺撒突然发现楚子航的笔记已经比他还多了，眼里充满了讶异。
“你是直接写了一本学术著作吗？”恺撒觉得自己低估了一个中国学霸的学习能力，哪怕只是在看书上。
楚子航摇摇头，淡淡地道：“你可以自己看。”
楚子航的字迹他很熟悉，是偏工整的行楷。汉字横竖撇捺的笔画决定，书写它时务必要比写圆滑的英文用更大的力气。恺撒的手指拂过微微凹陷的纸张，翻阅着笔记，他发现楚子航通常会摘抄一整段文字下来，再写一些自己的想法。笔记里甚至有几页写着长长的一串公式，恺撒抬头看向楚子航，后者投之以理所当然的眼神——如果他没记错，楚子航前几天刚刚啃完一本几百页的物理学著作，还顺手抄了一些下来。
他继续往后翻，理科生的笔记带着公式化的整洁。而最新的一页上，一大段文字干干净净地站在中间。
“本来，黑暗是不足诅咒，光明是毋需赞美的。黑暗不能妨碍你什么，你以何因缘而生出差别心来？若说要赞美的话：在早晨就该赞美早晨；在日中就该赞美日中；在黄昏就该赞美黄昏；在长夜就该赞美长夜；在过去、现在、将来一切时间，就该赞美过去、现在、将来一切时间。说到诅咒，亦复如是。”
那天他们睡得很晚，窸窸窣窣的洗浴声响过后，他们才回到床上，楚子航的眼里仿佛还带着情欲的水汽，黄金瞳变得如刚出生的小兽般温软。听到楚子航的头发在枕头上发出的细碎的声音，恺撒张开双臂，搂住了体型比他小了一个号的中国人，在他的额头上碰了一下。
“明天晚点起。”
这句话如同非药物成分的安眠药，第二天早上，恺撒睁眼时，楚子航还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沉睡。多年过后，楚子航已经习惯于在睡梦中放松警惕，把放哨的任务交给听觉灵敏的爱人，他得以在这种特殊的时候难得地端详楚子航的睡颜。室内寂静无声，窗外有着细微的鸟叫。他凝视着楚子航安静的脸，昨天看到的那一段话突兀地浮现了出来。
的确，黑暗不足诅咒，光明无须赞美。他也曾穿过漫漫长夜，在身边这个人的陪伴下经历过如同上古史诗一般的过去。他信奉现在，但偶尔也怀疑自己是否其实是置身于古老的传说中，最后终会变成英灵殿中的一个回忆，哪怕时间已经静静地走了十几年。
这时候楚子航慢慢睁开了眼，恺撒恍然间在那双古龙的眼睛里看到了日出，眼睫翕动像是神的垂眸。突然门外传来了兽类的爪踏在地板上的抓挠声，是高卢来叫他们起床了。恺撒失笑，在楚子航探询的目光中偏了下头，给他一个早安吻。
这只是一个人间的清晨。
